專訪 The Grace Project 創辦人 Charise Isis：切除乳房後的身體也是正常的身體，值得被看見與重視。

成立 The Grace Project 前，Charise 是一位閨房攝影師 (Boudoir photographer)，專門記錄女性的嫵媚姿態。拍攝這類照片時，相中人一般只會穿起內衣，甚至裸身上陣，而當時一位客人卻特地帶了不同衣服替換，令 Charise 深感好奇，最後對方終於道出因由，「她表示很欣賞我網站上的作品，希望能像照片中的女生一樣，記錄自己美麗的一面，但由於她曾患有乳癌，失去了一邊乳房，惟有穿衣服藏起疤痕。後來她在拍攝途中逐漸感到安心，終於願意脫下衣服，這份勇氣深深打動了我。」

這次事件激起了 Charise 的好奇心，她開始在網上尋找乳房切除後的照片，卻發現找到的影像全都攝於醫院，沒有好看的燈光，傷疤甚至還未痊癒，血淋淋的。「在 2000 年代初期，大眾對乳癌的關注度甚低，不會有人特意為患者拍照。當時我在想，初確診的人看到這些照片後，應該會感到很不安，害怕自己的身體也會變成這樣。於是我決定成立 The Grace Project，為曾進行乳房切除手術的女性拍照，記錄她們美麗與堅強的一面。」

在 Charise 的照片裏，這些女生下身裹着布料，擺出優雅的姿態，不禁令人聯想起古羅馬神話中的美神維納斯，「在我小時候，家裏放了一個斷臂維納斯的擺設，母親告訴我：『這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』。當時我在想：為甚麼她失去手臂，卻仍不減風采？如今看見這些切除乳房後的女性，我終於能夠明白：即使她們經歷無數苦痛，依然能勇敢地面對，好好生活下去，這種力量正是她們美麗的原因。」

「切除乳房後的身體也是正常的身體，值得被看見與重視。」本着這個信念，Charise 與拍攝對象走訪各地，在不同地方拍照，勇敢地在人前露出疤痕。女性的身體經常被視為禁忌，更何況在戶外裸露上身？Charise 坦言難免會遇到側目，「我曾為一眾患有擴散性乳癌的女士拍照，當時她們坦蕩蕩地站在大橋上，旁邊經過的人一開始都嚇壞了，但當意識到這些女士是乳癌患者後，都紛紛為她們鼓掌歡呼，甚至有人哭了起來。」

恐懼源於陌生，Charise 的作品正正能釋除大眾對乳癌的成見，學習以平常心面對疾病，「猶記在幾年前的展覽，一位男人突然哭着向我道謝，原來他一直無法面對母親確診乳癌的事實，而這個展覽彷彿為他打了強心針。其實乳癌絕不罕見，每 30 個人就有 3 個患者，若然因害怕而不去了解，只會令更多人受影響。」

轉眼間，The Grace Project 經已走到第 10 個年頭，而隨着社會風氣變得開放，Charise 亦觀察到乳癌患者看待身體的今昔轉變。「以往的女患者在切除乳房後，一般會選擇安裝義乳，恢復大眾眼中『正常』的性別特徵，但現在不少女性都樂於接受平胸，她們會稱彼此為『flatties』，經常在網絡上分享自己的故事，又會在大街赤裸上身拍照，真的非常厲害。」

Charise 將這個現象歸功於逐漸蓬勃的身體自愛運動 (Body Positivity Movement)，「愈來愈多人開始挑戰傳統審美框架，願意展現自我，而且媒體及企業對乳癌的關注度亦逐漸上升，例如 Victoria's Secret 推出了一款為曾切除乳房人士而設的胸圍，另外，《The Simpsons》亦加入了曾切除一邊乳房的角色 Sage，這些舉動都能令患者知道自己並不孤單，亦能更安心求助。」